還好沒有擦槍走火

最近重看大學時的日記和schedule本，發現以前的生活真的好豐富又好精采。而且，看得出來大學時的我是個很有活力和信心的人啊（是個真的很有趣的人，不是靠戲謔成為有趣的人），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我很想知道，所以開始回想那段無盡痛苦的碩一暗黑日子。

回去看碩一的足跡，不論是日記、網誌、或是那些很失控但我不曾言說的行為，我忽然很慶幸沒有多錯任何一步，還好這一切沒有擦槍走火。

當時的壓力到了臨界點吧，雖然我不承認也不想把它想的那麼嚴重。但回頭看卻覺得好像比我以為的更嚴重些？


譬如（一）碩一時，我好幾次毫無理由的忽然大哭，是大哭，不是哭。有次還因為上課前又無緣無故的流淚，最後無法出門而蹺課。通常哭都是有觸發點吧，看到、想到什麼才會內心有情緒翻滾，但這幾次的崩潰大哭都是沒來由的、沒發生什麼事，卻在忽然之間哭到無法停止的不斷嗚嗚咽咽，最後只好抱著衛生紙躲在棉被裡，默默祈禱對面室友不要去報警。

以小時為單位的哭泣很累，哭完總聲音沙啞，而且會哭到感覺身心分離。你知道你軀殼裡的這個人非常傷心，但你不懂他在哭什麼。可是眼淚確實一直掉，鼻涕確實一直流。你不懂。（題外話：由於太常大哭了，我還相當專業地找到狂哭時鼻子比較不會破掉的衛生紙牌子）

譬如（二）我本是一個從不做惡夢的人，這年卻成為惡夢的常客。除了真的很糟很糟的惡夢外（可能頻率是一個月一次吧，都是些糟到我不願意跟任何人重述情結的惡夢）還有數不清的憤怒夢、尷尬夢或追殺夢等。每次嚇醒時都發現自己正大口呼吸胸部起伏喘氣，而心臟用一種淺而快速的方式不舒服的砰砰跳。

譬如（三）高三那年，是我（本來以為）唯一記憶失序的一年。所謂記憶失序，就是你隱約記得發生什麼事情，但你無法把那些事情依照順序排好。因為我記性相當好，大概連小學四年級的事情我都可以很清楚的場景重建，但高三那年卻大多無法，僅記得少數的場景和事件，還不記得順序。

我最近驚奇的發現，碩一也是記憶失序的一年。記得的場景當然比高三多出很多，但除了能推算出日期的事件（譬如某堂課發生的事情，那就會記得是上學期還是下學期啦），又開始有些事件我不知道是何時發生的了。高三的混亂，已經是三四年後我才發現自己記憶失序，而碩一僅不過是一年前的事情。

譬如（四）失眠。有幾次很嚴重的失眠（但我卻想不起來是上學期還是下學期），其中一次持續了一週多，越來越嚴重，最後幾天每天都只睡三小時上下（而且還是伴隨無盡的惡夢）。明明累到不行，卻連午覺也睡不著。我真被嚇到的是：人社院的電梯怎麼忽然變飛快？為什麼我一回神六樓就到了？接著我觀察到：周遭的人講話變得很快。不可能電梯變快大家講話速度也變快，事實是，腦子轉不過來了。我都沒睡覺，我變很笨。

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一定要設法解決。所以約了學校的諮商中心。結果，失眠在去諮商之前就好了，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好。而諮商？想當然耳是沒用。我覺得跟根本沒同理心的輔導老師講話，放屁都還比較快，至少他會有真實的反應，不是假惺惺的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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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的個性實在很危險，因為最差的時候我根本開不了口。開不了口說我現在有多差。雖然這問題到現在還是一樣啦。

我說，很慶幸這一切沒有擦槍走火，沒有造成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但其實，可能這些子彈已經在我的生命裡造成了很多很多無法抹滅的傷口，只是我當做沒有，我以為他們都不存在。

但我還是很慶幸我沒有瘋掉（認真的瘋掉），沒有徹底的失控。至少我還是我，就算有點不完整也一樣。希望我真的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