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溜出去玩了。前面的開心下回再說。
天還亮著,意猶未盡但必須回程時,我看到一隻黑狗躺在地上,連我沒近視夜視力那麼好,都很靠近了才看見牠。減速「牠好像受傷了,我們回去看一下好嗎?」折返,看見屎尿都拉在身邊,身上的血跡隱隱可見。牠一直發抖,但很安靜。
打給105,詢問關西地區馬武督部落附近有沒有動物協會、獸醫院或者任何可以處理重傷小狗的單位?很好心的105查號台查了許久,沒有。打給119,「我們不處理貓狗的業務喔」「我們沒有編列救狗的預算」。打給110,來了一位員警,動用地方人際網絡輕易地找到了小狗的主人。
眼睛有血,嘴角有血,下半身多處骨折完全無法行走的小黑狗,只剩一隻前腳是可以自由活動的(另一前隻腳雖受傷但可動,下半身完全無法移動了)。當牠看見廂型車或是小貨車經過,就立刻超級大崩潰,用令人心碎的哀鳴聲嗚嗚耶耶地叫,使勁前腳的力氣想要移動,但只能重重地率下來翻一個身,沒有移動但牠更喘了。
途中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台車,只有一輛車停下來詢問怎麼了嗎?這位好心的司機用高竿的技巧(據說幾乎沒有移動到小狗身體)將牠移動到馬路邊邊。
從頭到尾,純純一直陪著牠、摸牠、安撫牠,還唱歌給牠聽。到某一個沒有任何車經過的時刻,牠突然掙扎著起身然後奮力摔下旁邊的水溝,我們覺得牠不想活了(看牠那樣奮力掙扎起身地樣子,我很敬佩那些不想活的人,不想活的動力一定極大)但可惜水溝並不深,落葉堆滿地,就算柔軟還是只留下更痛的小黑狗和牠持續痛苦不堪的身軀。
當他的主人來時,主人口中唸著「莉莉、莉莉,牠會咬人哪」他跳下去拉著牠的項圈,粗魯地要將牠提上來,莉莉的後腳碰觸到本來要裝牠的袋子(袋子喔,還不是紙箱或任何硬的東西)時牠的哀鳴聲更激烈,而兩隻前腳分別用不同的弧度瘋狂掙扎。
最後主人放棄袋子計畫,也放棄摩托車上本來堆著的兩大包資源回收(後來有拿走)將小黑狗莉莉放在摩托車前面踏腳板處,我三四次對他喊著「牠的後腳拖地了」「牠的後腳在地上了!」牠的主人還是這樣把牠載走了。
我沒抬頭繼續看那個畫面,我知道那個後腳拖在地上的痛處和牠所受的傷根本不成正比,我知道我們無能為力,我知道牠一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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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的警員在送走莉莉和牠主人之後,特地折回來對我們說「你們知道這附近的原住民大部分過的不是很好,他們會盡力,但即使送去醫院大概也付不起醫療費」我知道這位警員試著協調兩方的想法,也試著讓我們好過一點,還對我們說不要難過了,天黑了危險快回去吧。
心情很差,我想大概也沒人能吃飯吧。提議到附近的國小看星星,既然天都那麼黑了就享受一下這個黑色的夜晚吧。
躺在國小裡,我們盯著天上的星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們都知道對大部分原住民來說狗根本不是寵物,就算這個部落已經沒有打獵的習慣(事實上我不知道,我對這個部落不太了解)狗也還是不是養來疼愛的。這世上很多人可能過的比這隻狗還慘,又或著我們無比難過這個生命就要這樣痛苦地不被珍惜地離開,但難道生命又有分貴賤嗎?我們這麼在乎生命我們還不是吃肉,只不過因為這個生命是在我眼前消逝,牠的心跳曾經停留在我手中,牠的痛苦曾經停留在那些我慌張中亂唱的歌聲中。
上面這段當然說的有點跳痛,每個部分也有不同的層次可以再繼續論述之,我現在不想要這麼冷靜地分析這些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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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以為今天我很冷靜,我以為我有某個硬心腸,在我面對事情一定會這樣的時候不要有太多無謂地難過。結果我根本沒有啊。收拾完心情,看完星星,我腦中已經想著去哪吃飯比較好時,突然間我又看到前方有一大攤血跡,血跡主人已經消失,接著我聞到血腥味混合著屎味,很淡但是好像衝著我來,我感到心真實地被揪了一下,不是比喻,是真實地被揪了一下。
夜晚的風吹的我很冷,我不確定是我的心很冷或者天氣和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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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僅此紀念118縣道上36.8k處受傷的小黑狗莉莉,希望你的痛苦不要太多,也希望你若奇蹟般活下來,可以過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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