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之旅：高山症與驚魂記(20110130)

今天我高山症，凌晨五點醒來，胃痛（很快好但是非常痛）接著頭暈、頭昏、頭眩、頭痛、噁心又想吐，所有能夠體現在頭部的症狀我都擁有了。後來早上去醫務室，才知道上面寫的高山症症狀，我只有厭食（誰半夜醒來會覺得自己厭食？）以及四肢水腫（沒注意，包裹成那樣大概也看不出來）沒符合，其他通通中，非常之慘。不過這只是高山症初期而已，會死掉都是因為腦水腫，我應該離那步還很遠。

但是我不知道我高山症（太沒知識和常識了！），以為又要發燒，躺在床上拼命忍耐，不斷呼吸吐納希望自己快點睡著，拼命希望自己進入夢鄉但我其實不舒服到爆炸；那感覺就很像是躺在軟綿綿的雲端，妳無法控制地一直墜落，身體和頭腦都失控（最近對失控兩字頗有心得，但這不是當時候的遊記）。

剛胃痛醒時，起來上了一下廁所，偷瞄了一下外面，是一片薄薄的銀色世界，地板和車子上灑落著均勻的雪。好棒喔，但還是沒下雪，不過銀色風景有稍稍撫慰了我難過到爆炸的身體。


最後，凌晨驚魂記，就在一直忍耐不要把旁邊的人叫醒，以及不斷從雲端墜落的過程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早餐時間因為身體還在難過，所以本來想說多睡一下，郭同學去幫我偷渡飯菜回來，但因為我們僅有的容器（昨天喝完的7-11海帶芽湯的杯子）被好心的服務生收走了，郭同學只好回來叫醒我，一同到餐廳吃飯。還好有去吃早餐欸，因為我並不是要發燒，而是缺氧，待在室內只會繼續缺氧，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整個人都好多了！

吃完早餐，我就興致高昂的拍了以下兩段弱智短片，原來我炫耀的性格一直都沒改過......（默）完全看不出來早上簡直要死了啊。

好喜歡下雪的感覺喔！第一次看到下雪！（冰箱裡的不算）（笑）可能我們遇到的雪還不是很大，好像天上一直下鹽巴、味速一樣。

後來，我們裝車（把車子組裝起來，終於要拋棄遛車的行為啦！）、收行李拖拖拉拉搞了老半天，快中午時又被同房的朋友熱情邀約午餐，我們也很不要臉的坐下來吃了（笑）午餐是薑母鴨加青菜泡麵，非常非常美味！吃吃喝喝、還用人家的相機拍了彈力繩100招短片（褲子破了可以綁褲子、可以綁行李、可以相連起來晾衣服......）。最後嬉鬧夠了、吃飽喝足，離開滑雪山莊時已經下午一點半。

帶著行李和單車，浩浩蕩蕩的（因為行李很多）遷車到台14甲上，遇到一堆記者衝上來啊！兩個女生！騎單車！下雪欸！實在是極具新聞價值。郭同學蒙面不欲人知，我也沒有很想拍，因為覺得「又不是我騎上來的」但想想記者們也是在討生活，如果他可以拍了交差，有新聞性，也不要冷淡對人。

所以，蘋果的記者拿著V8，用高昂的語調對我說「妳們騎第幾天了？」我「蛤？我們今天才要開始騎啊......」她就啪的一聲把V8關掉了......（對不起啊，雖然我想讓你們好交差，但我也沒想騙人啊）

但總之，還是給記者們拍了一些高舉單車之類的畫面，最後聯合報和蘋果都有刊登出來，蘋果還做了一則動新聞。（因為也不是太光榮的事情，所以這裡就不放報紙照片了，等我下次真正自己騎上去時，再跟大家分享）

以上是高山症的前半，以下是高山症與驚魂記的開始。

走下山時非常恐怖，而我又穿了該死的休閒鞋（這件事情需要好好檢討一下：往高山跑，還知道很可能會下雪，事前功課卻如此不充分）在小小一段風超大的陵線上，郭同學走前面，我看到他連人帶車整個被往後吹半步。我們裹足不前，不知道該如何穩住腳步。最後決定分兩趟，把行李全部卸下來，我們帶單車走一趟，再帶行李走一趟。但行李卸完之後，我依然覺得雖然是小小一段陵線，要走兩趟還是非常危險（看到兩旁的公路護欄，都是在護車子不要飛下去的啊，完全有足夠的空間讓單車加上我們兩個人，一起吹落山谷......）於是發揮了每次旅行總是很不要臉的精神，攔車，請問他們願不願意幫我們載行李到下一個遊客中心？「隨便丟在路邊就好，我們會看到的，謝謝」幸好行李丟給了好心人（那是一家人出來玩，他們後來幫我們丟在小風口遊客中心的傘架上，真是一個明確的指示）因為只帶單車和我們自己，都有點自身難保了啊。

關於很危險的陵線，好在後來郭同學發現了一個穩住自己的方式，當整個連人帶車被風雪吹的又控制不住退後時，就將單車用力摔到雪地裡，單車的踏板會卡在冰雪中，至少我們不會被風吹到失控。

發現這個方式我安心多了！否則一邊抵著風前進，我內心一直揮之不去的想起，多年前有次差點死（或重傷）在山上，也是在山谷邊啊（但那時只擦破皮而已）。好在有這個摔車方案。陵線不長，很快度過，就開始扶著山壁慢慢地牽車走。

過了這裡，路況越來越好，積雪越來越淺；而我的狀況越來越差，身體越來越累。

到離小風口大約一公里處（大概走了六公里）我開口「休息一下好嘛」坐在路邊的我，頭暈無力到極致（但這和凌晨時的高山症又不太相同，所以我依然沒有意識到我高山症）休息10分鐘後，我鼓起勇氣再次上路（大部分時候，和身體的抗爭我總是可以逼迫自己，尤其在這種沒有退路的狀況下）。終於走到小風口時，我完全顧不得任何路人或行李或車，直接丟了車馬上倒在遊客中心的地板上。

依然很不舒服的咪了半小時（既睡不著但也不是清醒的）。醒來，想說，死馬當活馬醫，不然去吸個氧氣面罩好了（奇怪，為什麼我就是對高山症那麼無感呢？）那時候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吸了沒好，我就要開口請警察把我送到大禹嶺，我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再騎車或者再往前走了。

吸了12分鐘，我，就，完，全，好，了！！完！全！好！了！耶！！所以那些症狀都是因為缺氧啊！非常非常非常高興，但不敢再說話了，深怕浪費氧氣。我默默無言的牽車再走了兩公里（總共走9k），路邊積雪已經完全退去，開始往下滑，滑到住宿地大禹嶺。

合歡山的滑雪山莊，和大禹嶺只相差12k啊，但這12公里真的有夠漫長和曲曲折折。

打開當天的日記，標題上寫著「一路走來，不過如此」。是啊，路就在那裡，啊就這樣往前走。遇到問題想辦法，身體不好要馬撐下去要馬開口求救。往前，然後就會到。標題的後面括弧寫著「單車旅行也可以用走的」沒有什麼規劃是不能改的，也沒有什麼旅行就要用什麼方式進行，一切隨性所致、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一路走來，不過如此」可能也可以當成是我們每次旅行的某種寫照吧。

日記的最後一行寫著「什麼是堅強/勇敢？」不知道該怎麼闡述我的意思。我知道我常常做很多身邊的人看起來會大驚失色，覺得「怎麼可能？妳在搞什麼？」之類的行為，但我一直都很清楚這些事情背後的代價（每一次，是每一次喔，我單車旅行結束，總是非常非常慶幸我好手好腳的活著，我很清楚許多意外的發生，根本不是妳的技巧、事前規劃或是準備，意外常常就是這樣發生了）（但話又說回來，我真的是跌倒啊摔跤啊的固中好手，不是說我常摔，是我總是可以摔的很輕微）我覺得堅強和勇敢，也奠基在「我能如何找備案」的靈活應用上。

像這次旅行，看起來是非常不要命、衝動地為了看雪，不顧一切地往前衝（隔天的日記標題上寫著「勇不回頭遛車之旅」）（笑）但那是下一篇的事了。雖然看起來衝動，但我們「每一天」都認真地找了公車的資料，儲存班次、時刻表和司機電話。我們不是兩袖清風地打定主意讓別人來幫忙，也不是傻傻地只靠衝動就往前走。

但每次旅行都受到各式各樣的幫助，有很多的確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例如攔車載行李），真的很感謝這些心地善良人兒，若不事你們我們可能也無法每次都死裡逃生或是旅行的這麼順利愉快。

總之我覺得堅強和勇敢不是只是「什麼都不怕」，如果「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又會得到什麼，孑然一身（所謂孑然一身是指毫無準備）就上路，那只是蠢而已。堅強和勇敢正是妳知道危險在哪裡，但妳還是想走，還是願意走。而背後可能的犧牲和代價，我也願意承受。

之所以特地把「完完全全」給括弧起來，是想說，很多時候（旅行或是人生路，都是）妳不走就不會知道會得到什麼，但是我說的比較不是坐落在這個層次。

這趟旅行至此，危險和可憐的部份全部結束，後面是美景、好人、好身體、還有爽番天的旅程（台七甲的美景，還有騎在上面時，風中混合著樹林和暖冬的味道打在臉上，想到還是會想笑）

後面就是輕鬆美麗的旅行啦，敬請期待。

（終於把可憐之旅裡，可憐的部份寫完了，現在還欠的遊記有：可憐之旅後兩天、墾花東六天、苗栗三義二日行、豐原兩天、澎湖四天、合歡北峰兩天、阿里山玉山六天、帶著單車去環島四天，噢）